"秀云啊，今天爸的生日宴，位置实在不够了，你就别来了吧。"
电话里婆婆李翠花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，望着桌上精心包装的生日礼物，那是一块我攒了三个月才买到的玉石挂件，专门挑选的寓意健康长寿的款式。
"妈，可是这是爸的80大寿......"
"哎呀，真的没位置了，大伯一家、明东他们都要来，小孩子也多，桌子就那么大。"李翠花打断了我的话，"你在家好好看孩子就行了，改天我们再聚。"
嘟嘟嘟，电话挂断了。
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，突然觉得格外刺眼。
01
昨天晚上，我特意去了三家店才买到公公最爱吃的桂花糕。
展开剩余91%"妈妈，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糕点啊？"女儿张小雨好奇地问。
"明天是爷爷的80大寿，妈妈想让爷爷开心。"我一边整理着糕点盒，一边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，"爷爷年纪大了，这样的生日可能不会有很多次了。"
儿子张小天从房间跑出来，"妈妈，我画了一幅画要送给爷爷！"
我接过儿子稚嫩的画作，画面上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生日蛋糕的温馨场景，爷爷坐在正中间，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。
"画得真好，爷爷一定会很喜欢的。"我蹲下身子抱抱儿子，心中满怀期待。
丈夫张明华从厨房走出来，"你又买这么多东西，爸妈那边应该都准备好了。"
"这是我们的心意嘛，再说80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，我们做儿媳妇的总要表示表示。"我仔细地用红色包装纸包着礼品，"你觉得这个玉坠爸会喜欢吗？"
张明华看了一眼，"应该会吧，你的心意最重要。"
我兴奋地憧憬着明天的聚会，想象着公公收到礼物时的开心表情，想象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馨画面。
那时候的我，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会接到那样的电话。
02
挂断电话后，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，心情五味杂陈。
"位置不够"这个理由听起来如此苍白无力，大伯家确实人多，但加我一个应该不至于坐不下。更何况这是我公公的80大寿，我作为大儿媳妇，怎么可能不参加？
我想起12年前刚结婚时的那些往事。
那时候李翠花对我并不满意，总觉得我家境普通，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。虽然这些年来关系有所缓和，但我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始终有些芥蒂。
"可能是我想多了。"我安慰自己，"也许真的只是位置问题。"
但内心深处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我拿起那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，想象着公公收到时的惊喜表情。他一直对我很好，从来不因为我的出身而小看我，每次见面都会关切地问我身体怎么样，工作累不累。
"也许我可以晚一点过去，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我再出现。"我这样想着，但心中的失落感却怎么也消散不了。
张明华从外面回来，看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。
"怎么了？妈妈说什么了？"
"她说今天的生日宴位置不够，让我别去了。"我低头看着礼品盒。
张明华皱了皱眉，"怎么会位置不够？以前聚餐也没见不够啊。"
"我也觉得奇怪，但妈既然这么说了......"
张明华沉默了一会儿，"那我也不去了，陪你在家。"
"不行！"我连忙阻止，"那是你爸的80大寿，你必须去。我没关系的，在家看孩子也挺好。"
03
中午时分，我独自一人坐在厨房里，回想起刚结婚那几年的种种不愉快。
李翠花总是在各种场合暗示我不够贤惠，说我不会做张家的拿手菜，说我照顾不好张明华。每次聚餐，她都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小婶刘晓红，说她嫁进来后把明东照顾得多好，把家里打理得多干净。
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，但我从不反驳，只是默默地努力学习做菜，努力让这个家变得更好。
渐渐地，我学会了张明华爱吃的所有菜，学会了哄公公开心的小技巧，学会了在家庭聚会中扮演一个合格儿媳妇的角色。
我以为经过这些年的努力，李翠花对我的态度已经改变了。她确实不再像以前那样挑剔我，偶尔还会夸奖我的手艺。
但今天的这通电话，让我意识到也许我一直都在自我安慰。
"位置不够"这四个字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内心深处被压抑的委屈。
我想起上次小叔结婚纪念日的聚餐，明明是临时决定的，李翠花也没说位置不够，大家挤一挤就坐下了。
我想起去年公公生日时，我因为发烧没能参加，李翠花还专门打电话关心，说家里缺了我这个主心骨，饭菜都不香了。
到底是什么变了呢？
我苦笑着摇摇头，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，也许在李翠花心中，我从来就不是这个家不可缺少的一员。
04
下午三点，我开始整理家务，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。
擦拭着客厅里的相框时，我停在了一张全家福面前。那是去年春节时拍的，公公坐在中间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，我和张明华站在他身后，两个孩子乖巧地坐在爷爷奶奶腿上。
那时候的我们看起来多么和谐啊。
我记得那天李翠花还主动提出要拍全家福，说这样的时刻应该记录下来。拍照时她还特意让我站在显眼的位置，说我是这个家的大儿媳妇，应该站在前面。
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"位置不够"呢？
我拿起手机，犹豫着要不要给张明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，但最终还是放下了。不想在公公的生日这天制造任何不愉快，也不想让张明华为难。
傍晚时分，两个孩子放学回来了。
"妈妈，我们什么时候去爷爷家？"张小雨兴奋地问，"我都等不及要把画送给爷爷了！"
我蹲下身子，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，"妈妈今天不去了，你们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？"
"为什么？"张小天不解地问，"妈妈不是说要陪爷爷过生日吗？"
"妈妈...妈妈有点不舒服，你们去帮妈妈祝爷爷生日快乐好不好？"
两个孩子虽然有些失望，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。
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，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。在他们眼中，我们是一个完整的家庭，爷爷奶奶爱我们，我们也爱爷爷奶奶。
他们还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，不懂有些爱是有条件的，有些接纳是表面的。
05
晚上六点半，张明华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。
家里突然安静下来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走进厨房，准备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。既然不能参加生日宴，那就让自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吧。
冰箱里有昨天买的新鲜牛肉，还有配资炒股网选爱吃的香菇和青菜，正好可以做一锅香喷喷的牛肉面。
我一边切菜一边想，也许这样也挺好的，不用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，不用担心说错话惹李翠花不高兴，不用强颜欢笑地应付那些可有可无的寒暄。
牛肉在锅里滋滋作响，香气慢慢弥漫开来。
我打开一瓶红酒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，准备好好享受这个属于自己的夜晚。
面条煮好了，我把它盛在最好的瓷碗里，配上嫩绿的小菜，还摆了几朵西兰花做装饰。看起来比外面餐厅的还要精致。
我端着碗坐在餐桌前，刚准备开动，突然想起桌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。
算了，等他们回来再让张明华带过去吧。
我夹起一筷子面条，正准备送到嘴边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来电显示：妈（婆婆）
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，心跳莫名地加快了。
这个时候她打电话来干什么？难道是想起我了，觉得过意不去？
我深呼吸一下，滑动接听键。
"喂，妈......"
06
"秀云！你快来！"
电话里传来李翠花急促的声音，背景中还有嘈杂的说话声。
"妈，怎么了？"我放下筷子，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。
"你快来买单！我们在福满楼酒店，全家人都在这里等着呢！"李翠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，"服务员说必须要刷卡，我们都没带够现金！"
我愣住了。
买单？全家都在等我？
"妈，您的意思是......"
"哎呀，你别问那么多了，快点过来！账单一共两万三千八百块，我们凑了凑只有八千现金，剩下的必须刷卡！"李翠花的声音更加急促了，"明华的卡额度不够，明东他们也没那么多钱，只有你那张副卡能刷这么多！"
我彻底懵了。
原来她说的"位置不够"是这个意思。不是餐桌坐不下我，而是钱包装不下这顿饭的钱。
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顿饭会花多少钱，知道家里其他人付不起，知道最终需要我来买单，但她选择了让我在家里等着，等着这个救火的电话。
"秀云？你还在吗？"李翠花催促道，"你快点啊，大家都等着呢，多尴尬啊！"
我看了一眼桌上热腾腾的牛肉面，又看了看那个精美的礼品盒，内心五味杂陈。
"我马上过来。"
07
二十分钟后，我匆忙赶到福满楼酒店。
包间里果然坐满了人，大伯一家、小叔一家，还有几个平时不常见的远房亲戚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尴尬的神情，服务员站在一旁等着结账。
"秀云来了！"李翠花立刻站起来，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公公张德福看见我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，"秀云啊，让你跑一趟了。"
"没关系的，爸。"我微笑着说，"生日快乐。"
张明华走过来，低声说："对不起，我不知道会是这样。"
我摇摇头，拿出钱包里的银行卡递给服务员。
"两万三千八百，刷卡。"
密码输入成功，付款完成。
包间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，大家重新坐下来继续聊天，仿佛刚才那一幕尴尬从未发生过。
我坐在角落里，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，心中涌起一阵苦涩。
这顿饭的标准确实很高，鲍鱼、海参、上等的红酒，每一样都价格不菲。难怪需要两万多块钱。
"妈，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需要我买单？"我小声问李翠花。
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，"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，让你舒舒服服在家休息，我们都准备好了再叫你。"
惊喜？
我差点笑出声来。
这算什么惊喜？被排除在外，然后在最后时刻被叫来收拾残局？
08
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。
两个孩子兴奋地给我讲今天在爷爷生日宴上的见闻，说爷爷收到我的礼物特别开心，说那些菜有多好吃，说表哥表姐们有多有趣。
"妈妈，你为什么后来才去？"张小雨好奇地问。
我摸摸女儿的头，"妈妈有点事情要处理。"
"下次我们一开始就一起去好不好？"张小天拉着我的手撒娇。
"好的，下次一定一起去。"
送两个孩子睡觉后，我和张明华坐在客厅里。
"今天的事......"张明华欲言又止。
"我明白了。"我平静地说，"从今以后，家里的大型聚餐我都会准备好钱。"
"秀云，不是这个意思......"
"是这个意思。"我看着他，"明华，我想明白了。在你妈眼里，我就是这个家的提款机。平时可有可无，关键时刻必不可少。"
张明华沉默了。
"但我不怪她，也不怪你们。"我继续说，"既然这是我在这个家的价值，那我就好好发挥这个价值。只是以后，我希望大家都能诚实一点。"
我站起身，走向卧室。
"秀云......"
"明华，我没有生气，真的。"我回头看着他，"我只是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。这样也挺好，至少大家都需要我，不是吗？"
关上卧室门，我靠着门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桌上的牛肉面早就凉了，但我已经没有胃口了。
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位置，有些时候被需要，有些时候被忽视，有些时候被当作救火队员。
我拿起手机，看了一眼银行账户余额。
还好，还能应付下次的"紧急情况"。
我苦笑着摇摇头，走向浴室准备洗漱。
明天又是新的一天，我还是那个王秀云，这个家的大儿媳妇，孩子们的妈妈，张明华的妻子。
还有，这个家在关键时刻的提款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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